作者：武陟东旭

在河南孟津，一个日军装扮成中国人，外出收集情报。此人是“中国通”，装扮起来比中国人还像中国人。

可是，他还是栽了。

【资料图】

他死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

乔装打扮的日军（资料照）

1945年2月一天早上，河南孟津县道庄村外的路上走来一个人。

此人胳膊上搭着一条空布袋，手里拿着一个木升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在乡间小道上（升子跟“斗”一样，都是装粮食的容器，10升为一斗）。

他个头不高，身体壮实，目光有神，浑身上下透着精明。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两个男子，一前一后。

走在前面的男子三十出头，身材魁梧，脸庞赤红，目光犀利。

走在后面的小伙二十来岁，举止也透着机警。

当后面的矮个男走快到跟前的时候，红脸汉子突然停住脚步，板着脸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来人不耐烦地说：“管那么宽干吗？”

红脸汉子一脸威严地说：“说，还是不说？”

矮个男说：“我是收租子的。”

说着，他把右手悄悄手伸向腰间。

说时迟那时快，红脸汉子剑眉倒竖，从衣襟下露出一把锃光瓦亮的手枪，对准矮子的头“砰”地就是一枪，

矮子猝不及防被击中脑袋，当即倒地而亡。

乔装打扮的日本特务（资料照）

红脸汉身后的二十来岁的男子见状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团长，你这是……”

红脸汉吹了吹冒烟的枪口，神情平静地说：“你看看他米升里有什么东西就知道了。”

年轻男子听了走到倒地矮个男子跟前，俯身去摸死者的腰间，果然从他的裤腰里翻出一把南部十四（俗称王八盒子）手枪。

年轻人惊叹道：“团长，你怎么知道这人身上带着武器？”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老百姓都揭不开锅，谁还出去收租？”红脸汉子说，“再说了，这小子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一看就是个受过专门训练的老兵。”

年轻人听得连连点头，向红脸汉子竖起大拇指：“团长，你真厉害！”

“我还敢肯定，这家伙是个日本人！”红脸汉子说，“他的河南话，尾音太长，完全是日本人说中国话的调子。”

红脸汉子说得没错，倒地的人正是日军小队长田中寿，他1938年来到河南，是个中国通，经常化装侦察，袭击中国军队，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

红脸汉子名叫杜秉灿，1913出生在河南省孟津县横水镇张庄村柏树嘴。

在孟津县以至于洛阳地区，杜秉灿是一个传奇性人物，也是一位抗战英雄。

杜秉灿当时的职务是独立团团长，而孟津人却习惯称杜秉灿为“杜司令”。

杜秉灿在洛阳八中和省立师范读书期间，就接触到了进步书籍，积极参加学生运动。

1933年，在刘瑞征的介绍下，杜秉灿光荣加入组织。

1935年8月，杜秉灿在组织的安排下，赴日本明治大学法科学习，专门进行法律和时事研究。

因为在日本待过，对日本人很了解，所以识破了那个乔装打扮的日军。

1938年12月，杜秉灿回国后到延安马列学院学习。

该学院院长是陈云，创办于1938年5月。

和抗大不同，马列学院开设的课程主要是政经、哲学、马列和西洋革命史，主要是培养理论型干部。

毕业后，杜秉灿分配到组织部工作。

1941年，日军占领河南大部，中原大地在日军铁蹄下呜咽。

杜秉灿热血沸腾，主动请求到前线去。

他说，“家乡养育了我，如今家乡人民遭难了，我怎能坐视不理？”

终于，1942年杜秉灿如愿来到家乡孟津，投入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斗争，留下许多传奇。

比如，杜秉灿武艺高强，老百姓说他双腿长满羽毛，走路快步如飞，夜行三百里路。

比如，杜秉灿会飞檐走壁，能在日军睡梦中取其人头。

杜秉灿杀敌无数，日军对他恨之入骨，到处派人捉拿。他睡觉也手持盒子枪，因此右手手指变形不能伸直。

这些说法虽然有点夸张，但杜秉灿为抗日立下传奇战功却是不争的事实。

抗战资料照

在抗战中，杜秉灿不仅锄奸杀日军，还策反了不少伪军，这是他很高明的地方。

策反能削弱敌人，壮大我军，比消灭敌人的效果还好，此消彼长、事半功倍。

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杜秉灿策反了1000多名日伪军，包括特务。

他还利用日伪情报组织的高培林、陈天合等人，在横水谢沟村、新店村设立了两个情报站，让他们为洛孟抗日武装和八路军总部提供情报。

杜秉灿还单枪匹马，独闯日军横水据点，策反了伪军中队长芦某、谢某等，瓦解了日伪武装160余人。

日伪资料照

那么，杜秉灿是如何让那些伪军就范的？

除了对他们晓以大义，让他们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杜秉灿主要是靠自己的一身本领和智慧来征服对方。

比如，横水据点有个叫杜荫荣的特务头子，此人非常好色，娶了六房姨太太。

其中六姨太是个洋学生，楚楚动人。

杜荫荣对其一见钟情，花了五千大洋将其娶到家里，百般宠爱。

第二年，六姨太身怀六甲，杜荫荣更是疼爱得不得了，要星星不给月亮，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六姨太喜欢的宝贝，如果郑州没有的话，就是跑到上海、南京，也要让对方满足。

这样一来，六姨太也成了无底洞，花销惊人。

为了满足六姨太的花销，杜荫荣不遗余力为日本人效力，收集情报，破坏抗日武装，对我军带来很大危险。

杜秉灿得知后，打算除掉杜荫荣这个祸害。

可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杜荫荣的六姨太被土匪刘大麻子给绑架了，索要五万大洋，限期三天交赎金，不然撕票。

杜荫荣平时挥金如土，哪里来这么多钱？

杜秉灿听了，心生一计，他带着个两个警卫战士闯入刘大麻子的匪巢。

刘大麻子一看是杜秉灿，感到非常意外：“杜司令，有何贵干？”

杜秉灿：“给个面子，把六姨太放了。”

刘大麻子一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这可是弟兄们辛辛苦苦绑来的，他们全靠这笔买卖过年呢。”

杜秉灿说：“刘当家真的一点情谊都不讲？”

刘大麻子一听，立即想起来一件往事，他的副官被日本人抓走，还是杜秉灿带人攻打日本据点时救出的。

想到此，他对杜秉灿说：“刘司令的面子我可以给，不过也要让我对弟兄们有个交代。”

杜秉灿早就成竹在胸，在刘大麻子耳边低语几句。

原本，杜秉灿得到情报，日军两天后将有几车军火从横水村西长岭经过，杜秉灿要求刘大麻子配合伏击这股日军，得到军火后给对方一笔报酬。

刘大麻子一听，只好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六姨太释放了。

接着，刘大麻子跟八路军配合，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次日，杜秉灿带人将六姨太送回杜荫荣的公馆。

杜荫荣正在为无法筹集赎金忧心忡忡，见到六姨太安然无恙回来，喜出望外，对杜荫荣说：“杜司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杜秉灿盯着他说：“只希望你给自己留条后路，给八路军收集情报。你也知道，日本人快完蛋了。”

杜荫荣听了连连摇头说：“说别的什么都行，让我当内应不中，我一家老小可都在日本人手里。”

杜秉灿说：“那也可以，明天日军的石桥中队长就会收到一个情报：日军的军火被劫，是你将消息透露给八路军的。”

“你以为日本人会相信吗？”杜荫荣不以为然地说。

杜秉灿直视着对方说：“当然会相信，你的姨太太被绑架，勒索五万赎金，你没有钱支付，就跟八路军做了个交易，两全其美，一切顺理成章，经得起推敲。”

杜荫荣听了像泄气的皮球，他抱拳道：“杜司令厉害，今天我彻底领教了，我愿意跟你们合作。”

杜秉灿笑着说：“不是我厉害，是八路军厉害。我这样做，对你和你的家人也好，不要给我耍花招。”

就这样，杜荫荣开始跟八路军合作，将日军的情报源源不断送了出去。

杜秉灿还争取过一个叫陈天合的伪军，相比之下，过程要暴力一些。

陈天合是行伍出身，曾经在西北军干过连长，日军侵占横水后，他毫无底线投日，当了日伪情报队队长。

他经常带一帮打手四处盘查，不但搜索“八路”，而且盘剥百姓，祸害妇女。

古县村距横水只有几里路，这小子白天到据点报到，给日军效力，晚上则带几个保镖回家过夜。

杜秉灿带领部队潜入古县村，迅速将陈天合家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首先，杜秉灿让两名队员装扮成日伪情报队员，到陈天合家敲门。

一个队员用力地拍着大门上的铁环叫道：“陈队长，快起来，太君让我送信来了！”

另一个喊道：“陈队长，有情况了，快开门吧！”

陈天合正抱着刚娶的媳妇，在被窝睡觉。

不管两人在外面怎样叫，他纹丝不动。

杜秉灿见对方没有反应，便果断地说道：“搭人梯！”

战士们随即搭起一道人梯，杜秉灿蹭蹭跳上墙头。

这时候，东厢房的门扇突然打开，陈天合的几个保镖人人手持王八盒子，向墙头射击，子弹嗖嗖从杜秉灿耳边掠过。

杜秉灿毫不畏惧，他手持双枪，三下五除二将几个打手击倒在地。

他随即跳进院内打开大门，战士们潮水般拥进去。

然而战士们来到厢房，只看到新媳妇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陈天合撇下老婆钻到了密洞。

这时候，陈天合的母亲从上房跑出来，她跪在地上不住地求告：“胡子（土匪）老爷们，饶了我儿吧！我给你们磕头啦！”

杜秉灿上前将她扶起说：“老太太快起来，我们不是胡子是八路军，快让你儿子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他的。”

陈天合的母亲这才止住哭声，走到密洞前拍着门说：“天合，快爬出来给八路赔罪！”

“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出来，等着死哩！”陈天合的父亲也站在屋檐下，咬牙切齿地吼骂。

这时候，洞门哗啦一声打开，陈天合弯着腰从里面走出来，他把枪往地上一扔说：“要杀要剐，你们随便吧！”

杜秉灿严肃地说：“陈天合，我们说了不要你的脑袋，只要你的中国人的良心。都是中国人，不要给日本人卖命，来残害自己的同胞，给自己的父母和老婆留条后路。只要你愿意改邪归正，我们既往不咎，保证你一家人的安全。何去何从，你好好考虑一下。”

伪军资料照

陈天合的母亲在一边连连点头说：“你爹常说你，跟日本人干没有好下场。俺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叫左邻右舍指着脊梁骨骂。今儿你要是改不了，我就吊死在家里！”

“畜生！还愣着干啥?”陈天合的父亲也勃然大怒，指着儿子的鼻子骂起来。

别看陈天合是个汉奸，却是个孝子，平时最听爹娘的话，同时他的良知没有完全泯灭。

本来他以为必死无疑，可是没想到八路饶了他一命。

这一来，他非常感动，对杜秉灿说：“杜司令，让弟兄们屋里坐！”

接着，他发誓说：“我陈天合要是继续干坏事，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就这样，陈天合也改弦更张，开始为抗日服务。

就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游击队与陈天合订立了“抗日密约”。

抗日战争胜利后，杜秉灿离开家乡，踏上了解放全中国的征程。

1949年后，杜秉灿任中南军区珠江支队司令员兼港澳谍报站站长。

2002年，89岁的杜秉灿将军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