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1943年12月的一天，早上寒风呼啸，冷气逼人。

安徽宣城敌人据点，几个伪军正在被窝里侃大山。

【资料图】

一个伪军说：“这冻死人的鬼天气，真想在被窝里睡一天。”

另一个伪军说：“一个人睡没意思，最好有个大姑娘抱着。”

第三个伪军说：“谁家的大闺女会让我们这些汉奸抱，除非是窑姐。”

又一个伪军说：“是啊，有个窑姐也不错。”

正在这时，外面吵起来了，一个哨兵从外面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你们快起来吧，窑姐来了。”

伪军哄堂大笑：“放你娘的什么狗屁，哪来的窑姐？”

伪军哨兵说：“没有哄你们，真的是窑姐来了。”

话音未落，几个搽脂抹粉的女人在院子里喊开了：

“王大麻子，你小子出来，快活了不给钱！”

“李狗剩，出来还钱，今天不给钱，老娘就不走了！”

“谁这么缺德，睡了不给钱，让人家来营房要，丢死人了！”一个胖伪军骂道。

伪军班长吼道：“谁欠人家钱，出来还钱，别给老子添乱！”

这么一吵吵，伪军营房炸锅了，屋里的人都跑到了院子里。

到了院子后，他们才隐约感到不对劲，这些“窑姐”中，竟然有男扮女装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原来，这些“窑姐”，一部分是女游击队员装扮的，还有一部分是男游击队员男扮女装。

他们都属于段广高的游击大队，这支队伍在安徽宣城赫赫有名。

宣城是江淮平原上一颗璀璨的明珠，享有“南宣（宣城）北合（合肥）”之美称。

在民国早期，市区热闹非凡，“九街十八巷”居住着2万多人口。

境内交通发达，有皖赣铁路（已到江西贵溪），芜屯、宣广公路，水阳江有机轮航运。

抗战之前，“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已在行政部门和富商那里实现。

宣城市面繁华，商行遍布，店铺林立，经销种类齐全，有茶叶、杂货、粮食、竹木、绸布，还有京货、广货、国药、美酒。

这里的文化也非常繁荣，日报、晚报兼有，省立、私立中学已达5所。

可谓交通便利，物产丰富，经济繁荣，文风昌盛。

宣城老照片

然而，这座古老而繁荣的城市，却因日军的侵占而生灵涂炭，繁华不再。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宣城人民拿起武器开始反抗入侵，段广高游击队应运而生。

段广高，1907年生，安徽淮南霍邱人，走过长征路的红四方面军战士。

抗战爆发后，担任新四军江北游击纵队营长的段广高遵照党的指示，和妻子杨刚来到宣城，建立了宣城县县大队。

大队长由丈夫段广高担任，妻子杨刚担任指导员，向阳任副大队长，彭海涛任副政委。

宣城游击大队成立后，段广高在艰苦复杂的险恶环境中，紧紧地依靠人民群众，坚持游击战争，打击了日伪顽匪的嚣张气焰。

可是到1944年，伪军又猖狂起来。

原因是日军“招安”了一个叫陈金牙的武林败类，此人曾在武当山练武，身手好，枪法好，还心狠手辣。

陈金牙没有底线，认贼作父，受到日本人的青睐。

他来到宣城之后，欺压百姓，糟蹋妇女，无恶不作，引起百姓的强烈愤慨。

段广高决定打掉这个汉奸，为民除害。

要想锄奸必须了解敌情，段广高首先派武工队侦察排排长杨克敏，带领侦察员进城。

经过两个礼拜的侦察，杨克敏反馈来了信息：把守城门的伪军一共1个排的兵力，每一轮岗哨有4名伪军。

但是，营房距离城门只有50米远，一有动静，营房里的伪军就会发觉。

不过正因为在城门附近，人声嘈杂，段广高认为如果选择白天动手，即使有动静营房的伪军也不会注意。

游击队员同时行动，一部分人负责解决城门的几名伪军；一部分游击队员化装成卖烧鸡、卖散酒的生意人，进入敌人营房。

当伪军们卖烧鸡喝酒的时候，他们拿出藏在箩筐里的手枪和砍刀，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一排伪军消灭掉。

麻烦的是陈金牙那部分伪军，他们的营地远离居民区，采购都是直接去老城区。

陈金牙非常狡猾，不让手下外出买东西，游击队很难化装成生意人接近。

而且，陈金牙对营房进行封闭式管理，平时不许外出，只能在里面练习射击和兵器格斗。

但有一点，每隔十天即农历初十、二十和三十，陈金牙要给手下放假，让他们到老城区潇洒，美其名曰“败火日”。

段广高一听，计上心来。

这天晚饭后，段广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妻子杨刚。

杨刚一听是让自己化装成“窑姐”，当即羞红了脸，嗔怪他说：“亏你想得出，我才不去呢。”

话虽这么说，杨刚最终还是答应了，为了抗日，头可断、血可流，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于是，杨刚挑选了几名女游击队员，再挑选了几名英俊小伙，全都进行了化装。

大家穿上光鲜亮丽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由杨刚率领，向陈金牙的营房走去。

陈金牙的营房戒备森严，距离老远哨兵就大喊：“什么人，站住，不然就开枪了。”

杨刚不予理会，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走。

伪军哨兵一看穿得花花绿绿的，首先丧失了警惕，他们放下了枪，语气缓和地问道：“干什么的？”

杨刚说：“你们的老总欠账不还，我跟姑娘们是来要账的。”

这时候，陈金牙没有起床，跟自己的小妾在被窝暖和，听见吵嚷后，他不情愿地从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听了缘由，陈金牙骂了起来：“真不道义，提起裤子不认账，干这事还能赊账？”

他对杨刚说：“你们去认一下人，看看都是谁欠账了，别冤枉了好人。”

然后他扯着嗓门喊：“都给我出来，让人家认一认！”

伪军们一听妓女来要钱，非常好奇，都乐得不得了。

又见陈金牙在那里喊话，他们都从营房里跑出来看热闹。

杨刚她们看到伪军后，就指着其中的几个“要账”。

对方没有欠账，当然不承认，双方争吵起来。

一时间，怒骂声、争辩声、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乱作一团，成了一场闹剧。

混在人群中的男队员趁着乱局，冲进房间把伪军的枪栓全都卸掉，弹匣取出。

有的游击队员嫌费事，直接把伪军的枪支塞到了床下。

《锄奸》剧照

完成这一切动作之后，男游击队员一声哨，杨刚和那些女同志们从怀中掏出了手枪。

陈金牙一看大事不好，急忙返身去屋里拿枪，侦察排长杨克敏早就钻到了他的屋里，在房门后等待。

陈金牙是练武之人，不是省油的灯，进屋之后马上察觉门后有人，飞起一脚向门后踹去。

但还没有等他起脚，杨克敏迎面扔出一包白灰，霎时间屋里白灰粉尘弥漫。

陈金牙身手敏捷，用手挡住了眼睛，然后来了个倒地十八滚，翻身上墙，消失在人们视线。

这次行动干净利落，伪军基本上被消灭，还缴获了长枪短枪几十支，游击队员只有2名牺牲，一名受伤。

可惜的是，汉奸陈金牙成为漏网之鱼。

陈金牙漏网之后，变本加厉对游击队进行报复，抓到抗日军民都要当众处决，不用枪而是用刀，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广大群众义愤填膺，纷纷要求游击队锄奸。

就在这时，地下眼线、茶铺掌柜老曹向段广高报告，陈金牙要成婚了。

新娘是布店老板的女儿，还是个十七岁的女学生。

女生不同意，曾经逃跑过两次，都被陈金牙派人抓回来了。

女孩的父母也不同意，但是他们敢怒不敢言。

这次控制女孩之后，陈金牙下了聘礼，派5名伪军去，将女孩一家人都控制起来，选择了腊月二十六要娶亲。

得知消息，段广高大喜，随即制定了锄奸计划。

游击队员在头天晚上，潜进布店将看押老板家人的几名汉奸干掉，然后趁着夜色把老板一家人送到城外，由接应的大部队送走。

征得对方同意后，布店老板和妻子被送到江苏老家，可女孩却怎么也不走，非要参加新四军不可，杨刚只好做主将其留下。

按照计划，段广高让妻子杨刚扮作伴娘，由一个姓舒的女游击队员扮作新娘坐在轿子里。

舒队员是山东人菏泽，她身材高大，也练过武术。

迎亲的轿子里，放了一挺机枪和七八支长枪。

杨刚则跟着轿子走，扮作伴娘。

段广高夫妇

副大队长向阳和侦察排长杨克敏，以及百十名游击队员们扮成送亲的、抬轿的、送礼的。

还有不少游击队员在外围装成看热闹的，买卖东西的，总人数不下200人。

走到十字街口时，他们碰到了陈金牙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过来了。

看热闹的游击队员们故意不让路，和对方大声吵闹起来。

陈金牙的手下一看有人挡道，都围了上来。

游击队员们很快组成人墙，把对方围在中间，借着吵闹声、喇叭声把这些接亲的汉奸勒死，尸首放进他们的轿子和陪嫁的大木箱子里。

完成这一切，送亲队伍继续往陈金牙家赶，这时候，里面已经全是游击队员了。

听到喇叭声，陈金牙心花怒放，他满面春风赶到二门口来迎接新人。

陈金牙学着戏剧中的人物，装腔作势喊着肉麻的话：“小娘子，郎君来也！”

他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掀轿帘。

杨刚在一旁见了，立即喊了一声：“接新人呢！”

这是之前约定的暗语，里面的舒队员心领神会。

陈金牙刚伸手打开轿帘时，杨刚和舒队员前后两把匕首捅进了他的胸口。

紧接着，舒队员纵身下了轿子，将陈金牙塞进轿子里。

段广高

同时，游击队员涌进了大院，长枪短枪长枪一起向大院里的汉奸们开火。

没有了陈金牙，汉奸们猝不及防，躺倒一片。

结束战斗后，游击队赶紧撤离了张家。

这时候，前来参加婚礼的日军也到了城外，与段广高他们发生交火。

日军人数不多，没有一刻钟被全部消灭。

段广高一挥手，游击队顺利撤离城。

此次战斗，打死了7名日军，其中一个还是军曹，汉奸则被打死了49人。

1945年2月，段广高到新组建的巢无独立团任参谋长，与新战友们在之后的大反攻中再立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