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资料图)

识时务者为俊杰，解放战争中一共有1400多名蒋军将领起义、投诚，他们既顺应了历史潮流，又避免了生灵涂炭，是人民的功臣。

然而，也有一些将领死心塌地效忠蒋氏，顽抗到底，为蒋氏“杀身成仁”。

不过，蒋军将领数千，这样的将领实际上只有7人，他们为了“青史留名”，拉无数人当炮灰，是历史的罪人。

不过在宜川战役后，彭老总却对一个顽抗到底最后自尽的蒋军将领很尊重，下令保护他的尸体。这个将领是谁？

此人就是将军29军军长刘戡。

刘戡，1906年出生于湖南常德，是黄埔一期生。

黄埔一期出的名将最多，可谓将星璀璨，刘戡也是其中最闪亮的一颗，晋升速度也最快。

王耀武多次“立功”，1933年还是旅长，而这时候刘戡已经是师长了。

刘戡长期在卫立煌手下带兵，被对方说是“一根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一打仗就玩命，喜欢亲冒矢石，身先士卒。

这样的人，“围剿”红军也是如此。在1933年第四次“围剿”中，已经是师长的刘戡，仍然冒着枪林弹雨冲锋，被弹片击伤了眼睛，成为“独眼龙”。

在同年爆发的长城抗战中，刘戡率83师和日军较量，表现更加英勇，关键时刻把卫生兵、炊事兵和警卫连都顶上了，让日军印象深刻。

因此，蒋氏对他欣赏有加，在卢沟桥事变后提拔他为93军军长。

比他大2岁的王耀武，在两年之后才晋升为74军军长。

可见，说刘戡当时是名将，是实至名归的。

然而这样的名将，跟彭总较量还稍逊一筹。

据守阵地的西北野战军官兵

1948年2月，彭总指挥的西北野战军跟蒋军西安“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指挥的蒋军在宜川城进行生死较量。

彭总投入2个纵队包围了宜川城，另外2个纵队则在宜川西南设伏布下口袋阵，等着胡宗南的援兵往口袋里钻，来个“围点打援”。

当时驻守宜川县的是蒋军整编24旅，旅长张汉初遭到了西北野战军许光达的3纵和罗元发的6纵包围。

他惊慌失措，赶紧向胡宗南求援。

胡宗南急令刘戡率整编第27、第90师共4个旅2.4万余人前去救援，而彭总埋伏的兵力有6万之众。

6万人埋伏，很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刘戡也知道，宜川的瓦子街可能有我军布下的口袋阵，但是仍然硬着头皮往里钻。

刘戡是员猛将，不可小视。

他在解放战争中担任整编29军军长，曾经带着数万部队直逼延安，延安机关不得不转移，危急关头多亏王震将军赶到，这才化险为夷。

刘戡的黄埔军校不是白上的，他看出了彭总的战略意图，不由得犹豫起来，要不要继续向前？他举棋不定，开始激烈的思想斗争。

胡宗南（中）

这时候胡宗南的电报来了：“刘军长戡签：宜川告急，你部火速驰援，特急！”

接到电报，刘戡仍然犹豫不决：前进吧，自己的全部家当就有可能丧失殆尽；不前进吧，军令如山。

正在犹豫的时候，胡宗南的第二封电报又到了：“刘军长戡签：宜川十万火急，令你部火速驰援！！”

拿着第二封电报，刘戡在指挥所来回踱步，不知该何去何从。

紧接着，他又受到了胡宗南的第三封电报：“刘军长戡签：如宜川落入笔军之手，军法从事！！！”

一天之内，胡宗南连发3封电报，堪比宋高宗给岳飞的金牌，这哪里是电报，分明是催命符。

刘戡不能再犹豫了，他只能执行命令。

其实刘戡并不比胡宗南的资历浅，两人都是黄埔一期，刘戡因为在长城抗战和忻口会战中立下大功，不但获得青天白日勋章，还跟胡宗南于同年提拔为师长。

胡宗南在蒋氏统治集团中的地位远高于刘戡，主要是因为他对蒋氏死心塌地。

他成了“复兴社”成员，位居蒋氏“十三太保”之首，以黄埔系“太子”自诩。

相比之下，刘戡就“糊涂”得多，关键时刻“掉链子”。

1940年初，刘戡率93军驻防阳城，封锁陕甘宁边区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难题。

他的手下潜伏着一位我方地下组织成员，名叫魏巍（白天），是军部参谋长。

在魏巍的影响下，刘戡接待并支持其辖区的地下组织成员和进步人士，暗中以军用物资接济八路军。

不过当时是合作抗日时期，八路军是友军，而且坚决抗日，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在蒋氏阵营看来，“性质就严重了”。

魏巍的地下组织成员身份，最终被军统特务发现，蒋氏勃然大怒，接连给刘戡发了两封密电，让他把魏巍送到中央训练团受训。

刘戡明白，如果自己将魏巍交出去，对方肯定凶多吉少。

他犹豫再三，没有屈从蒋氏，而是采取了拖的策略。

之所以这样，一来是出于未泯的正义感，二来出于义气。

刘戡明白，既然魏巍被军统盯上，再挽留他是不可能的了，只有送他走，才能免遭蒋氏毒手。

这样一来，刘戡就是“抗命”，即使不上纲上线，也会失去蒋氏的信任，前途就断送了。

犹豫再三，刘戡最终还是决定“放虎归山”，让魏巍离开蒋军到延安去。

不仅如此，刘戡还为他举行了饯行宴会。

宴会上，刘戡举杯对在座的部下说：“我与魏参谋长共事多年，情同手足，现在因为我们的思想不同，他要离去了……”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起来。

刘戡强忍着泪水说：“人各有志，不能强留。魏老弟，我们只好分别了。”

临别的时候，刘戡拍着胸脯对魏巍等人说：“虽然我们政见不同，但我刘戡可以保证，在抗日期间，我的枪口决不对准自己人。”

说完，刘戡牵来一匹战马，对魏巍说：“情况紧急，你快走吧。”

得知刘戡放走了魏巍等人，蒋氏怒不可遏，将刘戡一撸到底，撤销了军职，让他到陆军大学受训。

从此，刘戡坐上了冷板凳，前途暗淡。

1944年，胡宗南向老蒋求情，刘戡得以复出，担任了36集团军总司令。

士为知己者死，在刘戡看来，胡宗南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的命令即使是催命的，也要执行。

而且，在之前的孟良崮战役中，因为李天霞见死不救，张灵甫74军被全歼，蒋氏发布一条军令：“见死不救，致友军重伤，杀该军最高阶级者。”

想到这里，刘戡不敢怠慢，赶紧带兵驰援宜川，明知道前面是个坑，甚至是万丈深渊，他也要往前走，往下跳。

所以有人说，刘戡是败在义气上。

这样说其实并不对，他主要是输在彭总棋高一筹上。

刘戡从洛川去宜川，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一共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经过瓦子街到宜川的大路；第二条是经黄龙到宜川的路，它距离远一点，但是路况也好；最后一条，是经过士庙梁到宜川的小路。

彭总兵力有限，只能在一条路上设伏。

彭总在作战动员大会上

如果刘戡出其不意，彭总就可能落空，当然也可以补救，但会被动，那样代价就大了。

彭总料定了刘戡会走第一条，另外两条根本没有部署阻援队伍。

而刘戡偏偏就是按照彭总的预料行军，这就是水平的差别。

彭总料事如神，是一流的军事家，刘戡只能说是二流。

2月26日，刘戡率领整编第27师王应尊部和整编第90师严明部前去增援宜川。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四处观望，畏首畏尾，生怕中了我军埋伏。

怕什么来什么，在当天晚上，前卫的27师果然发现了我军。

刘戡决定集中力量，与我军阻援部队决战，把增援宜川的事放在一边。

可这改变了胡宗南的命令，刘戡只好致电胡宗南请示。

但胡宗南26日晚上去潇洒了，没有看到电报。

等他回到指挥部，已经日上三竿了。

这时候，张汉初的求援电报也到了，宜川就要失守了。

胡宗南也不看刘戡的电报是什么时候发出的，指着电报破口大骂刘戡：“宜川都要丢了，你还假惺惺说什么要阻击敌军，说穿了就是贪生怕死嘛！”

于是，他给刘戡下了一道又一道命令，让他不顾一切向宜川前进。

看到胡宗南的电报，刘戡长叹一声，下令救援张汉初。

刘戡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阴沉着脸对左右说：“走，继续前进吧！大不了老子被彭德怀设伏全军覆没，我刘戡为党国捐躯！”

他说得很对，果然遭遇灭顶之灾。

2月28日。刘戡的部队进入瓦子街。

29日凌晨，独臂将军贺炳炎率领西野一纵插了过来，切断了刘戡的后路。

这时候，29军的东西北三面都是我军，刘戡面临生死抉择：是突出去还是死战？

如果从南面突围，即便是全身而退，自己的下场也会非常可悲，蒋氏饶不了他。

犹豫的当口，南面已经被王震的西野2纵封死了。

如此一来，29军数万人被围在了东西长十公里、南北宽五公里的狭小区域中，随便一发炮弹落下去都可能炸死几个人。

无奈之下，刘戡只好向胡宗南呼救。

可是，胡宗南的回复让刘戡哭笑不得：“已令裴昌会兵团星夜驰援，望兄等激励将士，苦力撑持，以建不世鸿猷。”

看到胡宗南的回电，刘戡长叹一声，瘫坐在地上——裴昌会兵团远在千里之外的豫西，等他来到，已经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

刘戡觉得自己死定了，他最后给胡宗南发了一份电报,表示“不成功，就成仁”。

电报刚发出去，周围就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刘戡绝望地从卫兵手里抢过一颗手雷，果断拉响。

只听“轰”的一声，刘戡摇晃了一下，倒在了血泊中。

蒋军军整编第二十九军军长刘戡（左）、整编第九十师师长严明（右）

其实刘戡本不必死，跟老蒋更紧的杜聿明、黄维、廖耀湘等人都没有死，被俘之后经过改造，获得了新生。

即使是周养浩、杜超群等冥顽不化的刽子手，也没有被杀掉。

刘戡在抗日战争中有功，还冒着危险释放了魏巍，投降或者被俘后，生命安全肯定是有保证的。

在蒋军阵营中，军事主官因为自己指挥失当而遭遇败绩，敢于用这种方式来承担责任，这是屈指可数的。

因此，彭总面对刘戡的尸体很是感慨，说刘戡是条汉子。

彭总下令将其尸体保护好，不能草率处理，要妥为安置。

遵照彭总的指示，部队用一丈八尺的白布缠了刘戡、严明的尸体，掩埋成墓，在上面立上标牌。

【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彭德怀（左四）与副司令员张宗逊（左一）、赵寿山（左二）、政治部主任甘泗淇（左三）一起研究作战方案】

陕北新华广播电台受野战军前线司令部的授权，播发了刘戡自炸身死的消息，通告中说：“遗尸已由本军埋葬于宜川城西羊道村南三里之山地中，你们如果来运尸体，解放区军民必予方便。”

尽管胡宗南非常难堪，但为了安抚部下和死者家属，不得不派人把刘戡和严明的尸体运了回去。

刘戡的军事才能不弱，而且有勇气，可惜他看走了眼，跟错了人，选择了跟正义之师作对，最后身败名裂，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