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清浅

电视剧《天下长河》中被徐乾学杀害的河务官员金文祥在入狱前，面对索额图的权势和皇帝派来的陈潢的察视处于左右为难中。贪污河道银两、修筑豆腐渣工程的实情肯定是不能让陈潢知道的，陈潢要是知道皇帝就知道了，如此一来他要是供出索额图必定被索党所杀，要是什么都不说，皇帝也可能会要他命。

于是，金文祥听取师爷建议，决定把陈潢杀了，不让他把实情汇报皇帝，反正也是个死，陈潢要是“意外死亡”可能自己还有一线生机，陈潢要是不死就是自己死，为这一线生机只能赌一把。对自己的难处他曾感慨“那些当大官的，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小官放在眼里，有罪让我们顶，高兴了就喂我们一口，不高兴你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多看你一眼。”

【资料图】

金文祥的这个难处在那种党争严重的环境下是很多小官的真实写照，包括后来审问金文祥的徐乾学也是其中一员。徐乾学虽是探花郎，但翰林院里连状元都不缺，不少状元没被分配官职，得在翰林院里抄抄写写，何况探花呢。作为地位、资历最低的新晋探花，徐乾学就如自己说的见了谁都得磕头，少一个别人都会不高兴。因为位置最低，刑部、户部等部门从翰林院里借人也是他去，加班加点的誊抄工作也是他。

这么个处境下，忽地有一天因为自己的被迫加班还引起了皇帝的注意，随后就被皇帝委派任务——审问金文祥是十分高兴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膨胀了，见了索额图也提高了姿态，完全不像初次到索府送一万亩水田时那么卑微了。仿佛没有想过自己审出结果或审不出结果的后果，而且对自己能审出个所以然来还挺自信。直到被索额图叫去“训”了一番话后才彻底清醒了。

耳目众多的索额图知道皇帝在派给徐乾学审问任务前向皇帝表态自己谁的人都不是，是皇上的人。当时表这态现场只有自己、皇帝和太监总管梁九功三人，徐乾学不太相信索额图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什么，猜测是对方在试探自己，坚决否认，还说自己要是说了那样的话就去跳水死。但索额图压根不在乎，索额图的师爷还叫他“跳呀”。徐乾学不过嘴上说说，哪里有赴死之心。

不过，这一吓唬徐乾学有些怕了，更让他惶恐的是索额图接下来的一番话，说他徐乾学跟皇帝坦承——自己虽然花了一万亩水田送索额图，但是他这个探花郎是自己文章挣来的，不是索额图给的。自己清楚索额图和明珠在朝里头拉帮结派的党争，自己是个读书人，不和他们同流合污。见索额图如此清晰地把自己跟皇帝说的每一句话都还原出来，徐乾学怕极了，笑嘻嘻地认怂“学生狂妄了”。

索额图叫他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跟他清算，何况自己位高权重的，“你说什么我也不在乎”，其目的不过是借刀杀人。在怒斥徐乾学住着自己给的房子，驾着自己给的马车，用着自己给的仆人，结果躲到一边装清高，你什么东西后就开始道出自己的意图了。

——你还没有散馆，连个内阁中书都不是，但皇上却派你去审金文祥这个河道官员。办得好，没人知道，知道的人不敢说出去。办得不好，你这可是坏了规矩。金文祥是什么人哪？是犯人吗？是犯人的话为什么不送到刑部，由刑部官员审，给你审呢？你可是熟读史籍啊，灭门二字怎么写清楚的吧，真出了事，朝里头哪个大佬愿意舍了身家性命替你求情。这京师里的水有多深，你能摸得清楚吗，你非得自己淹死了才清楚吧。

这回徐乾学大概认为皇上不是因为看重自己才把这烫手山芋扔给自己，而是因为没人愿意接，背景硬的也就都没接，也就落到他这个没什么根基的人身上。按照索相所言，不管是审不审得出结果自己都是死路，审出来了皇帝是高兴了，但跟金文祥有关系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审不出来皇帝不高兴，以后难有出头之日。没有主意又软弱的他只得求教于索额图，也就接受了索额图的建议，在审问中把故意金文祥压死，并谎报称对方是自杀。

可以说金文祥之死的直接凶手是徐乾学，而罪魁祸首则是索额图。索额图对金文祥一如先前的王光裕，没下马前大家一起敛财，下马后就果断弃卒保车了，抢在皇帝面前把东窗事发者杀了，以免供出自己。正应了先前金文祥感慨的话“那些当大官的，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小官放在眼里，有罪让我们顶，高兴了就喂我们一口，不高兴你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多看你一眼。”正是深谙其中厉害，金文祥选择跟王光裕一样，啥也不说，不说可能还能保家人一命，要是说了就是灭门了。

徐乾学这在翰林院混了些日子的人当听到索额图给的对策时，应该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官场险恶，也才真正相信传言中的索相、明相之可怕是名不虚传，他这个还没有散馆的人既没实力也没能力跟他们抗衡，为了自保，只得听索额图的，牺牲金文祥一人得个多方不得罪。

而事实上他不过是如了索额图的意，在皇帝那里是失了欢心的。康熙把审问金文祥的任务交给他既是因为金文祥的案子是烫手山芋，也是因为他想验证一下自己选的探花到底是谁的人，如果这个看着老实巴交的人都加入了党争就太严峻了。徐乾学看到皇帝的失落后应该知晓自己前途堪忧，但碍于自己只是个小官，得罪不起大官，也只能学金文祥、王光裕，向权势低头，不然就是灭门了。

当然，无论是金文祥还是徐乾学，他们落于两难选择中，客观上虽有党争严峻、腐化严重的原因，但主观上也跟他们缺乏原则有关。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选择正义的一方，就不会担心被人握住把柄，也不必害怕得罪有裙带关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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