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战斗（七）

1940年5月25日发生的白塔村之战，其实最激烈的战斗并非发生在白塔村，而且在白塔西边5里地的同连村周边。在这里我军三十三团一营的主力部队，对日军合围部队进行了反复的冲杀。

在经过两个多小时苦战之后，我军击溃了敌人在同连村的守军，开始对着同连西边的日军防线进行突围。在试探性突围发现这里的日军兵力众多之后，又把突围方向改为了北边。而在反复拉扯，调动起敌人之后，终于在西北方向的大柏树坟形成了突破！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一、占领大柏树坟的意义

整个白塔同连村战斗最出彩的地方，就是虽然战斗的规模不大，但是双方斗智斗勇，临场变化都很快，战斗素养也相当高。在现代影视剧中，往往只一味表现我军的睿智善战，而把日军都描绘成一群只会猪突的野人，这种矮化敌人的做法，其实并不利于先烈英雄形象的塑造。

因为在真实历史上，日军是一支非常狡猾善战的部队，他们不仅装备好火力强，士兵技战术水平高，而且指挥官也多是征战多年的老鬼子，实战经验非常丰富，也很善于灵活机动。

陈毅在和鬼子的战斗中，就综合归纳出日军有一个重要的民族特点：模仿能力强，变化灵活。只要新四军的战术有什么长处，日军往往很快就能应付。比如新四军擅长夜战，日军就由白天的多路合击，改成趁着黑夜奔袭，而且专走小路，在凌晨突然包围我军；新四军弹药奇缺，重视白刃格斗，日军的拼刺也练得精熟，腰上还围着不易被刺透的帆布护肚；等等。

而在白塔同连战斗中，日军110师团163联队的大队长，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善于学习和变化的老鬼子。在一开始连续上了我军两次当，先后放跑了我团部机关和非战斗人员，以及把白塔村守军误认为我军主力之后，他清楚地判明了我军主力就在同连村。因此他充分利用了手中的兵力优势，把同连村给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当时在同连村的我军一营近300人（两个半连），陷入了上千日军的围困之中，日军在北面、西北、西面、南边分别各布置了一个中队，而把大队部设在了我们最可能突围的南边。无论我军从哪个方向突围，面对的都是敌人优势火力的阻击。

而在我军这边，指挥员对战场态势则是一无所知，属于孤军被围，一无情报来源二无援兵接应，只能依靠指挥员的直觉和对地形的熟悉，通过反复对敌军各个方向的冲击，寻找出日军包围圈的薄弱点，最后才能一击致命！

而在向西、向北两次冲击未果，也调动起敌人之后，一营石金彪营长果断选择了西北方向的大柏树坟，作为我军的突围方向！最后在我军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冲击之下，果然通过白刃战击退了敌人，占领了这一拥有天然掩体的防御阵地。而占领了这里之后，我军就可以利用坟包墓碑做掩护，以精锐的神枪手的点射，把敌人阻击在远距离之外，主力部队再一路向着西北，就可以直接扬长而去了！

二、在大柏树坟被日军合围

但是事与愿违，在我部队占领柏树坟之后，战士们喘息未定，立刻寻找掩体，以远距离精确射击阻止敌人靠近，同时立刻救治伤员，准备休息一下后马上突围的时候，意外发生了！石营长拿起望远镜四面察看，却发现到处满是敌人，尤其是在大柏树坟西北的我预定突围方向，日军更是兵力雄厚，而且近在咫尺！占领大柏树坟的我军，再次陷入了日军的重围之中！

不得不说，这老鬼子的大队长非常狡猾，也非常了解我军的战斗力，因此在兵力非常充足的情况下，他采用了梯次防御的办法，在我军四周建立起了多层的防线，你打穿一层，他后面还有一层，而且你攻打第二层的时候，他从第一层退下来的部队，又可以在后方组成新的第三层防线。而随着你攻击矛头的深入，两侧的日军也可以进行侧射，用三面夹击不断消耗你攻击的力度。

而在大柏树坟这里，虽然是一个良好的防御阵地，但是在林外却都是开阔地！如果我军再次突围的话，那么刚一离开林子，就会遭到日军从北面、西面、西北三个方向的射击！

而经过了七八个小时的连续战斗，这时候我们能够剩下的战士，已经不足200人了！再加上弹药不足，那是不足以击破对面日军防御的。而要是防守大柏树坟的话，这里虽然有工事，可以让日军一时打不进来，但是却无粮无水，等上千鬼子四面合围过来，也是很难坚持到天黑的！

这日军指挥官打得主意，就是通过让出大柏树坟这一看似良好的防御阵地，诱使我军停下来防御，然后从容地困死我们！

三、擒贼先擒王调动敌人

战场上的应变能力，是考验一个优秀指挥员的重要条件。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死地继续等下去的，必须立刻再次行动。而经过仔细观察，我们的指挥员敏锐的发现，这虽然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但是由于我军突围方向都集中在西面和北面，所以这两个方向的敌人也最多。而南边的敌人相对较少，而且根据旗帜、电台和旗语兵来判断，那里明显有敌人的指挥部！

那么，擒贼先擒王，如果冲击这里，肯定会拉扯调动敌人，让他们露出新的破绽！计较已定之后，石金彪营长立刻一声令下，还剩下的不到两百名战士立刻起立，在各自连排长的带领下，分路向着敌人大队部所在的南边，发起了新一轮的冲击！

而我们的这一攻击行动，也再次出乎了敌人的意料之外！在鬼子“毛驴大队长”的算计里，当八路军占领大柏树坟之后，除了原地防守等死，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往西北冲击！所以他在大柏树坟失守之后，立刻以旗语下令各中队向西北方向集中，以图在西北方向层层消耗掉我军。而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这股子八路军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冲着他的指挥部杀了过来！

而日军大队长身边，此时只有30人的大队部，以及几十人的弹药小队而已。原来随大队部行动的一个中队，已经被调往西北方向。当此之时，要说这日军不慌，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在非常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军看来，这群八路军是来拼命了！

在日军的直线条思维眼中，到了战斗到最后的时刻，一切已经事不可为的时候，那么就要“七生报国”，一心求死了。所以这日军往往在最后时分，要发起“板载”冲锋，到时候无论是大队长还是火头兵，统统要举起战刀菜刀刺刀，高喊着“天闹黑卡板载”，发起最后的猪突，以求那种所谓“樱花凋谢”、武士战死的美感。

因此，在他们的思维定势之下，一心以为这次八路军对着日军大队部的冲锋，是为求战死的最后突击。所以这被“武士道”精神毒坏了脑子的日军们，立刻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要给这支顽强的中国军队，一个最后的体面结束了。

而这样一来，日军密不透风的包围网，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四、最后的一次冲锋

在同连村附近的战斗中，我冀中军区九分区三十三团一营的战士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和超高的技战术水平。从凌晨五点多钟开始，他们在无粮无水的状态下，连续冲杀了十多个小时，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支铁军！

他们先是进行了白塔村防御战，成功掩护了团部和非战斗人员突围。再是打了向同连村的突围战，奔驰五里地血战两小时占领了同连村。紧接着又进行了向西和向北的两次突围战，然后又在向西南的突围之中，通过刺刀见红的白刃战，成功占领了大柏树坟。在此之后，一营又通过向南对敌指挥部的佯攻，成功地调动了敌人，最后在完全无法可想的死局当中，制造出了一线生机！

这最后的机会，自然绝不能浪费。在敏锐地发现敌人已被调动之后，石金彪营长果断率领战士们阵前变向，直接冲向战场西南方的杨村。而这里的敌人已经被调动，正好露出了一个口子！在石金彪营长、陈教导员、杨万卿副营长亲自带领一半战士殿后，死死拖住敌人的同时，我军近半的战士立刻鱼贯而出，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

于是在这日军的大队长中队长们，正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不可自拔，准备欣赏中国武士们英勇战死，体会那所谓武士陨落那“最后的美感”之时，却意外地被现实狠狠地撞了一下腰！这股子最后冲锋的八路军，居然突围了！

而根据日军《步兵第百六十三联队》的联队志记载:

4月25日大队在博野南方沙河北岸白塔村遭遇300敌人，给予大打击，敌人西南逃走。

要知道这日军有个特点，对于自己成功的战例，那是记载的事无巨细。而对于一些打得不好的战斗，哪怕是最终取得了胜利，也是羞于记录，往往只是寥寥数笔而已。而从这简单的文字之中，我们也可以看出日军上下对于没有全歼我军，最后还让不少人突围的事情，是有多么懊恼了。

而这也是我们的八路军，和残暴的日军最大的区别。我们是来自于人民的军队，我们在保卫人民的同时，也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每个战士的生命都是宝贵的，都不能白白的牺牲。相比于日军最后关头一心求死的所谓“武士道”，我军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要最大限度地拯救每一个战士的生命的。我们最后的冲锋，其实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求生，而不是放弃任何希望一心求死。

任何时候都不抛弃不放弃每一个人，才是人民军队不断发展壮大的秘诀。而让战士们突围，以石金彪营长、陈教导员、杨万卿副营长为首的干部全部殿后的做法，才是真正的铁血军人！

致敬英雄，治史铭记！

参考文献：

《冀中军区第九分区三十三团史料》

《冀中军区九分区大事记》

《日本机枪》

《步兵第百六十三联队》

《华北治安战》

《冀中人民抗日斗争资料》

《小銃拳銃機関銃入門》